又到了离开的时候
Mar 14, 2022我自认为我是相当没有仪式感的一个人,过年过节、过生日、实习、毕业、入职。。。人生种种的关键节点,从来没停下来 emo 过。但惟独每次要回美国的时候,在机场拥抱告别,看飞机滑行降落,心里总有一些话想说,大概这就是“多情自古伤离别”罢。
第一次来上海是 2017 年,走马观花地还留着一些记忆,外滩、东方之珠、杜莎夫人、奥灶面、周边的几个小镇和园林,以及很困惑于上海的道路命名方式。但要说最深刻的,莫过于在机场买了一本李开复的《人工智能》。刚刚高中毕业的我,大学的专业是 undecided,高中最感兴趣的是世界历史,对计算机的了解程度嘛。。。这么讲,我当时都不知道怎么打开 terminal,于是我花了整整一晚上理解了什么是激活函数。虽然一知半解,但我还是很兴奋,并不是因为 ML 能赚多少钱,而是我想那个叫 sigma 的函数里一定蕴藏着神秘的力量,而 undecided major 可以带我去探索这些未知。
五年后再次来上海,我已经硕士毕业,一周后就要入职 Google,做着五年前梦想过的那些探索。那个看似神秘的 sigma 函数,也仅仅是庞大神经网络里一个相对 trivial 的环节而已,对于我已经完全失去了探索的兴趣。我更不会再去机场买《人工智能》这种科普书,而是检查了好几遍护照、签证、EAD卡,和核酸证明,在这个动荡的大局势下,现实地有些讽刺。
我开始回想,这五年我到底失去了什么?
我曾经以为,自己拥有的东西都是理所当然的,家人永远不会老去,恋人永远不会疏远,朋友永远不会离开,好奇心永远不会磨灭。我的人生轨迹就是一个又一个确定的目标,然后不顾一切地为之努力,至于现在拥有的,都可以为了下一个目标而暂时牺牲掉。反过来想,我的每一个目标都不是深思熟虑的,也许是从众,也许是证明,也许是不甘人后,但一旦确定了,就像原教旨主义一样,疯狂到可以不择手段。
我赢了,因为我成功地完成了每一个目标。我也输了,因为曾经拥有的,既然选择失去便是永恒。
高中最爱看的电影是死亡诗社,我甚至把 Carpe Diem 当作座右铭写进了大学文书:“我将活在当下,用尽热情,燃烧生命,不求前程似锦,但求无愧于心”。很惭愧,不知不觉间,我背叛了当年的承诺,我变得越来越冷漠、刻薄,在二进制的游走中消磨着热情,开始把人生当作模型,把资源当作参数,在一次次透支的过程中优化自己的人生。
23岁,我不奢求能找回失去的一切,只希望对工作保持一份好奇,对生活平添一缕烟火,对朋友给予一点真诚。同时,也立一个五年后回国发展的flag,不至于愧对家庭的那一份责任。
Carpe Diem, 青春万岁。
Yuan 2022.3.14 @ Shanghai